這裡至少有二百個資料夾,若不花上一整天,肯定讀不完這些資料。
幸好,既然林萬煊說他把整個電腦的檔案都複製了一遍,這裡應該有部份東西是與計劃無關的。
我把目光聚焦在一個名為「人類重建計劃00」的資料夾上──應該是這個沒錯了。
財政預算……
這個他媽的計劃到底花了多少錢?
好奇心驅使我首先開啟了這個檔案。
一按進去,只見整個屏幕都是數字,但最吸引眼球的還是「總費用」一欄。
「九千億美元……難怪說一旦我們破壞了那些電磁波發射器,便等如搞砸了整個計劃。」我自言語道。
單是在香港實行這個計劃便要耗用九千億美元,那麼在全世界推行的費用只怕是無法想像吧?
我又進入了另一個檔案,這裡說的是世界各國對計劃的表態。
幾乎看不見有任何國家表示反對,但這個計劃分明是赤裸裸的思想控制……
即使是號稱民主大國的美國,也只是「未表態」。
那麼,我想到了兩個可能性……我的心情就如滾滾而下的河水在瞬間被凍結住了一般。
組織的力量強大得連美國也不敢提出反對;又或者,這個計劃的實行,根本就是統治者們的意願。
兩個可能性的結論都是一樣的──我們在與整個世界,又或是一股能與整個世界相比的力量為敵。
我不禁顫抖了一下,然後繼續看這個所謂「人類重生計劃」的內容。
這是一個我無法想像的計劃。
簡單地說,是使用一台被稱為「啟示錄」的擬人超級電腦統一人類意識,同時殲滅異端者以解人口過度膨脹的問題,以實現永久和平為最終目的。
根據檔案裡說,「啟示錄」集合了組織歷來研究的成果,是首部能夠模擬人類思想的電腦,與人類本身的分別是把人類的存活置於一切情感之上,以人類社會的穩定為首要考慮的因素。組織預測人類會在一千年後因互相攻擊而滅絕,所以試圖依賴這台電腦,把全部人類帶進一個全新的階段,改變這個他們預測的命運。
這樣的本意或許是好,但卻犯下了一個不能接受的錯誤。
人之所以為人,不同於其他動物,是因為人所重視的,不止於生存,為了一些重要的價值,甚至可以犧牲生命,這也許就是所謂的「人性」,而因此世界才是世界。
即使推行這個計劃真的可以實現永久和平,但那時人已不再是人,這樣的和平也只是思想控制的結果。
那根本不是我們想要的未來。
藉殺人來減少過多的人口……過去根本不會有人敢提出這樣的方案。
這一天就這麼在資料和數據中過去了。
第二天,我在其中一個文字中發現了一行細小的字體。
「使者實驗體將會是消滅異端者的主力……」我繼續讀下去,「詳見使者實驗24。」
使者……?我記得林超傑現在也是組織的「使者」。
我退出了眼前的畫面,轉往那個「使者實驗24」的資料夾……這或許是解開真相的機會。
然後,我要找的就在那裡:
實驗體01,香港試驗使用,成功植入虛擬意識。經過觀察,爆發力及速度都提升是普通人類的三倍,腦部與「啟示錄」連接,自主意識不存在。
下面列出了實驗時所使用的電壓和其他數據資料,還有該次實驗的負責人:洛明鏡。
怎麼會?我呆了一呆。他明明說過對那件事毫不知情。
「你在看什麼?」鏡緊張的聲音在背後響起。
他的動作極快,轉眼間已把螢幕畫面轉換至目錄。
但我已經看到完了。
「唉,我發現得太遲了,你什麼都看到了。」
「你幹什麼呢?」我沒好氣的說:「不就是個實驗負責人嘛,有什麼不能看的?你這樣幼稚的行為,跟科學家的身份不符啊……」
說是這麼說,但幾個疑問在心中升起。
如果他是反對這個計劃的,為什麼會擔任這個實驗的負責人?要知道實驗一旦成功,組織就有了一個能夠大規模殺害異端者的工具,現在事實也的確如此。
如果他認識林萬煊,那麼林萬煊一定知道這個實驗是以自己的兒子作為實驗品,也一定會阻止……那麼以他們之間的交情,這個實驗根本不應該由鏡來進行吧?
「如果你把我們當作朋友,就告訴我是怎麼一回事。」我想起張日晴說的「以心待人」,她說過只要用心去理解,對方就能感受到。「如果你有什麼不能說的原因,就告訴我那個原因。」
「事到如今,我無法再對你隱瞞什麼,反正你都已經看到了。」他搖頭說道,「但那的確是一件使我不敢回想的往事,而且,你聽完之後一定會鄙視我。」
「儘管說出來。」我拍了拍他的肩膀,「只要你說出來,我絕對不會鄙視你。」
錯誤的決定……有什麼人沒有做過錯誤的決定。
而且鏡從帶我們逃出格物中學開始,都扮演著一個極其重要的角色,若不是他,我們可能現在還被困在學校裡──這些都是不可否認的事實。
「那麼……該從哪裡開始呢?」鏡仍是一臉猶疑,但不知為何我有一種奇怪的感覺,就像是他聽到了我內心的想法一樣。
上一次有這種感覺,是在綠燈山上,遇到小雪的時候,她好像完全理解我那種悲傷的情緒。
難以用筆墨形容……但就是有這種感覺,真奇怪。
「你還記得,在這附近,你發現過一些同心圓吧?」
對……那些深印在地上的同心圓,我一直想不通是由什麼造成的。
「那是進行實驗24時留下的痕跡。」鏡以一種壓抑的語氣說道。「把與『啟示錄』連接的虛擬意識植入林超傑的大腦內,然後以一個超強的電磁場使這個虛擬意識永久毀掉……我和林萬煊這本來是一個把組織的計劃從起點就扼殺掉的好機會,只是理論上,這種程度的電磁場會把林超傑本來的意識也摧毀掉,令他事後變成廢人。」
「喔……」我努力消化他的說話。他說「本來」,那就是事情的發展在意料之外了。
「最後,過高的電壓使發電的線圈汽化了,或許是因為電壓過高,林超傑當時沒有了呼吸和心跳,我也以為他已死去了,那麼目的也算是達成──死人是沒有意識的。」
但最後他沒有死,並以改造成功的姿態出現。
「但事實證明,那只是我的以為。」鏡低下頭說,「比較有可能的是,他的真正意識被摧毀,虛擬意識卻比我想像中強得多,竟然恢復過來了。簡單來說,你要找的兇手,是我。」
我聽完默然不語──那時我和小雪又怎會想到,那些使人猜不透的痕跡是這樣造成的。
但林萬煊竟然願意犧牲自己的兒子,讓他作為實驗品,以達到破壞虛擬意識的數據的目的……想不到他的手段這麼狠。
林超傑……
「我說完了,如果你因此而憎恨我的話,我也不會感到奇怪。」鏡的語氣中有一絲黯然。
我回過神來,終於明白他口中的「你聽完之後一定會鄙視我」是什麼意思。
為求達到目的,竟然犧牲無辜的性命……最後更失敗了,這樣跟謀殺有什麼分別。
但我對眼前的鏡生不出任何恨意,甚至也沒有他說的「鄙視之心」。
對他來說,既然成為這麼一個關鍵性的實驗的負責人,自然要令實驗失敗收場,嘗試令組織的算盤付諸流水……
倒是林萬煊,怎能拿自己的兒子開刀?我對這個人的印象立即打了個折扣。
一切的根源自然也是那個什麼「人類重建計劃」了,如果沒有這個計劃,我現在大概還是一個在吃喝玩樂,無所事事的正常學生。
鏡欲言又止的看著我:「你……」
為什麼他好像很在意我的看法?
「不知道是什麼原因,但我很難鄙視或者憎恨自己的朋友。」我乾脆說:「所以這件事就已經完了……我現在只想知道,看完這些資料後,下一步要怎麼做。」
鏡怔住了一會兒,然後不太肯定的說道:「那好吧,如果你剛才有把重建計劃的資料看完的話……」
其實我未看完。
「呃,不如我再播放一次好了。」他也察覺到了這個問題,「這裡顯示,整個計劃的關鍵在於電磁波發射器的分佈。」
電腦顯示屏上出現了一幅香港地圖,一些黃色的圓點散佈在地圖上。
「這裡一共五十多顆圓點,每一顆代表了一台發射器。」他在電腦前比畫著,「理論上,這樣的分佈之下,電磁波能夠覆蓋全港所有地區。」
我插嘴道:「但我們已破壞了一個,所以這一區的人都脫離控制了……所以我們只要去這些地方,把發射器逐一擊破就行?」
「這麼做的前提是,組織在我們破壞發射器後不會作出替換,又或者我們行動的速度比組織快。」鏡說著,「但你也見到了,這麼大的一個圓點在這種比例的地圖上,實際上覆蓋了很大的範圍,因此我們是不可能知道每個發射器的確實地點。」
然後他又把畫面換作了一個文字檔,顯示屏上頓時出現了密密麻麻的文字。
「幸好,這些發射器並非獨立運作,這裡的文件說,每一個發射器都是一個子機,背後是由一個主機操控的。這個特別大的圓點,就是主機的位置。」他指著一個位於維多利亞港中心的圓點。「只要把主機摧毀,一切就能夠結束了。」
「但這是在海底吧,我們難道要潛水進去?」
「你錯了。」鏡搖頭道,「這是一個地下城,二戰後組織得到政府的許可,把香港所有的防空洞擴建至海底的深度,並以隧道連接起來,被稱為『地底宮殿』──我在組織裡工作時對這個地方有所聽聞,但也不知道有什麼用途,現今大部份昔日的防空洞出入口都被封閉,就是這個原因。」
這真是難以想像啊……香港竟然有一個地下城市。
「那麼,我們要進去吧。」
「嗯,我們要從那些被封了的防空洞入口進去。最接近這裡的,就是在……」
鏡的說話忽然被打斷了。
「你們快過來看電視,他們有行動了!」張日晴忽然衝了進來。
「他們」……我和鏡對望了一眼。
只聽到電視機那邊傳來這樣的報導:「特別新聞報導:針對土瓜灣一帶早前發生由異端者組織發動的暴亂,政府已派人前往處理。鑑於這股擾亂世界的異端勢力將嚴重危害社會的安定,因此我方人員極有可能對之使用武力,為了確保市民的人身安全,現在土瓜灣一帶已經封鎖。」
「鏡!」「嗯,我知道了。」
「你們怎麼……」張日晴驚訝的說道。
「你留在這裡會比較安全,既然他們決意要清除這邊的異端者,我們很大機會遇上危險。」
我不想連你也失去了。
「但是……」
「聽我說,留在這裡吧。」
她點點頭:「喔……」
既然消滅異端者也是計劃中的一步,那麼我們也不能袖手旁觀。更何況……小雪和周家朗也在那裡,雖然不知道組織會使用什麼手段,但以他們的科技及知識水平,總是令人很不安。
所以我和鏡再度出發前往華宇大廈。
路還是那一條路,但奇怪的是,路上竟然一個人也沒有。
不論是組織控制了這個地區的期間,還是發射器被破壞之後,這個地方都從未試過像現在這般杳無人煙。
我們飛快的掠過了天光道,再繞過地盤,直至看見華宇大廈才停下腳步。
眼前躺著一個人匍匐在地。
鏡走上前去探他的鼻息:「這個人已沒有呼吸了。」
我再往前看去,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。
只見數十個人橫七豎八的倒臥地上,一直延伸到大廈的入口。
「全身多處骨折,但表面上卻沒有任何傷口……殺死這個人的,是單純的物理撞擊。」鏡把那個死去的異端者放回地上。
我蹲下來看一個倒在血泊中的人:「這邊的人死於刀傷,這種傷口……」
透過破爛的衣服可見,死者已可以用「體無完膚」形容,手臂上甚至有深可見骨的傷口。
光是看到地上這些人的死狀,心中已是一寒,兇手到底是怎樣的怪物……這種強悍和殘忍的程度,我們真的應付得了嗎?
「啊……」空氣中傳來一聲呻吟。
鏡立即往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:「有人還活著!」
我們四處尋找,最後在接近華宇大廈的入口處找到了那個還剩下一口氣的傷者。只見他縮成一團,奄奄一息的靠住牆壁。
是那個老人!那天帶我們去見林萬煊的老人!
鏡對我使了個眼色,我連忙跟他一起把老人平放到地上。
「你們……你們是……!」
他本已放大的瞳孔忽然收縮起來:「快……!快去……」
「快去什麼?」我抓住了老人的肩膀。
但見他雙眼忽然好像失去了什麼,變得空洞起來,身體也變得跟爛泥一樣。
如果我們早到二十秒,應該就可以來得及聽他說完這句話了。
「負責看守入口的人落得如此下場,那些不知名的敵人……實力深不可測。」鏡沉思道。「不可力敵,只可智取。」
我點點頭,與他進入了入口,沿著樓梯走了下去。
為免被發現,我們悄無聲息的接近地牢。
然後我們看見,那道密封的鐵閘已經破開了一個大洞。
昏暗的空間裡,數不清的異端者倒在一旁,站著的只有兩群人。
站在左邊的,有那天被我嚇跑的五個大漢,還有兩個黑衣人。
距離我們最近的,赫然就是被植入虛擬意識的林超傑,那副妖異的太陽鏡依然以類似電線的結構接駁住他的太陽穴。
我一下子覺得腦袋好像是浸泡在液態氣體中一樣。這裡不是應該已經沒有電磁干擾了嗎?他怎麼還可以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般來到這裡?
「嘖,忘了實驗體的虛擬意識是由那看似太陽鏡的裝置維持的。」鏡悄聲說道。「發射器被破壞與否,對他都沒有影響。」
仔細一看,只覺林超傑比起上次在學校看到時,身型更健碩了,膨脹的肌肉給人一種異常的感覺。我立即聯想到,外面那些被活生生打死的人都是他下的手。
另一個黑衣人卻是我未見過的,穿著黑色的緊身衣,臉上一個只露出雙眼的白色面具,在電力中斷的環境裡更顯得恐怖。
只見兩個黑衣人都是赤手空拳的,反倒是那五個大漢都拿著開山刀,應該就是造成那些傷痕的元兇。
右邊的就是最後倖存的異端者了嗎?
小雪和周家朗的身影清晰可見,這讓我鬆了一口氣。
他們身邊還有兩個個我不認識的異端者,但卻看不見林萬煊……他死了嗎?
「現在該如何是好?」我悄聲問道。
對方有五個流氓,一個能力是普通人三倍的實驗體,還有一個不知底細的黑衣人。異端者那邊計上我們,也只有六個普通人。
如今情況與在格物中學時截然不同,我可沒有自信用一塊浸過氯仿的毛巾就可以解決他們。
在車廠裡,堵住入口後就真的伸手不見五指,這裡卻還有微弱的光線,加上我們不熟悉這裡的環境,也無法重施故技,困住他們之後帶小雪和周家朗脫身。
「這給你。」鏡拿出兩包針筒狀的東西,分了一包給我。
「我檢查過了,應該還未過期。那時我要製作兔子標本,一針打下去,兔子不用半秒就已經被麻醉了,用在人身上應該也不用太久。」他說道,「那五個人先交給我吧。」
說罷,他拿出了一柄近乎透明的短刀,看來就是之前用作破壞發射器的。
這個變態……研究室裡都是這些東西。如果世界上所有的殺手都是科學家,那一定會非常恐怖。
當我們把焦點放回鐵閘後時,其中一個微胖的大漢一臉淫笑的把手伸向小雪,那隻豬啼般的手愈來愈接近小雪的臉:「這麼漂亮可愛的女孩,若不能玩一玩,你說是可麼可惜……」
「禽獸!」我正要縱身而出,卻被鏡拉住了。
「不用急。如果我沒猜錯的話,自會有人出手。」
話音未落,周家朗已拿著一個鐵鎚,擋在小雪身前。
「不自量力。」那男人笑道,「我先前還笨得被那個小鬼騙了,以為這裡很難對付……原來只是一群烏合之眾。」
那個鐵鎚看來是修理用的那種,雖然不知道周家朗是從那裡弄來的,但殺傷力顯然不強。
「聽好了,周家朗在十一個回合後會落於下風,到時你我就依這個戰術行動……」
他說出了預先構思好的戰術。
我聽完之後不禁冒出了一滴冷汗,這個想法真大膽啊……比起在格物中學的九百秒閃電行動有過之而無不及。
果然,那個男人的開山刀亂劈之下,周家朗漸漸不支,忽然一個踉蹌,被迫得向後跌出數步。
「納命來吧!」那人瘋狂大笑,「你們的性命可以換來的是這一生都用享受不完的豪華生活啊!」
「你的對手……」鏡無聲無息的出現在男人身後:「是我。」
男人一驚轉身。
一道若有若無的刀光一閃。
「不可能!」男人急忙退開,不敢相信的看著手上的斷刀。「不可能這樣!」
鏡欺至另外四人面前,只聽得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,地上多了四截斷裂的刀身。
「怎麼可能……」其中一個流氓說道,「他們派來的那兩個人呢?」
林超傑和那黑衣人,自然是被我纏住了。
當鏡往那五個男人的方向前進的時候,我也衝向兩個黑衣人。
也許是我的運氣太好。
也許是我和鏡同時行動,使他們一時之間來不及判斷,應該作出什麼反應。
在他們發現我的時候,林超傑的手臂上已插上了一枝麻醉針。
我在掠過他們身邊的時候,也確定了一個事實:儘管那個面具人的底細不明,但能力應該比林超傑為低。
因為林超傑出手如電,在我的衣服上扯出了兩道抓痕,面具人卻是連忙躲到了林超傑身後。
那人大概也只是普通的人類吧……我這麼想著,與林超傑保持距離,靜待麻醉藥的藥效發作。
「麻醉藥是嗎?」面具人恢復了鎮靜說道,「很有趣,但那是沒有用的。」
這聲線……我在什麼地方聽過?
「少跟我說這些沒意義的廢話!」我忍不住從嘴唇中迸出這麼一句,「你們竟然把林超傑變成了這麼一隻怪物……他是我的朋友!」
因為情緒過於激動的關係,我說這一句的聲音在整個空間裡回蕩不已,激起了林超傑的幾聲低吼。
「那麼你應該為你的朋友感到高興,他的人生已經得到了很多人都沒有的價值。」
我往鏡的方向望了一眼,只見他遊走於五個人之間,其中兩人被他插上了麻醉針後便頹然倒地。
那麼,我這一邊正好可以拖延一點時間。
「很多人都沒有的價值?那是什麼?」我小心翼翼的問道。
「可以為人類,以及世界的和平統一出一分力,擔任一個關鍵性的角色。」面具人的聲音中透出一絲笑意。「那不是人人都想要得到的榮譽嗎?」
「胡說八道!」我怒喝一聲。
被一個虛擬的意識佔據著身體,到處殺死無辜的人,這算什麼狗屁榮譽?
忽然林超傑低吼一聲,又向我撲了過來。
麻醉藥真的沒效嗎?
我一咬牙,在快要被他打中之際蹲了下來,然後……
「抱歉了,阿傑。」
兩枝麻醉針刺進了林超傑的小腹。
林超傑彷如不覺,又是一拳向我打來。
我維持著蹲下的姿勢,躲避不及,只有伸出右手硬接他這一拳。
「蓬!」
這是什麼力量……!
拳頭的力度大得使我全身後仰,幾乎坐倒在地。
我急忙借這後跌之勢踢出一腳,不出所料,被他抓住了。
正因為他這麼一抓,我又重新拿穩了重心,左手再抽出一枝針筒扔往林超傑的肩膀。
這許多變數,實際上也只是在兩秒之間發生。旁人看來,就像是林超傑撲向我,然後我踢出了一腳,他的身上就莫名其妙的多了三枝麻醉針。
現在我正維持著一個奇怪的姿勢,以右手和林超傑的拳頭較勁,同時左腳卻被他鐵鉗般的左手牢牢抓住,看起來像是在跳什麼詭異的舞步一樣。
「林超傑……快醒過來啊,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!你知不知道自己在打誰啊!」我不禁叫道,雖然知道真正的他聽不到。
漸漸的,他的力量似乎減弱了,儘管一開始他把我壓得後仰,但到現在我已經不知不覺中收復失地,站直了身子,成了勢均力敵的局面。
……麻醉藥終於發作了嗎?
「陳子昊,是你嗎?」一把聲音忽然在腦海中響起。
阿傑的聲音……!
我不知道應該怎麼回應,便試著在心裡默唸:「是我。你快停下來啊,我快要支持不住了。」
「對不起,我停不下來……」林超傑的聲音繼續說,「現在這個身體由不到我來控制。一日那該死的眼鏡還在,身體的主導權仍是在另一個我手中。若不是另一個我忽然變弱了,我連這樣跟你溝通的機會都沒有!」
怎會這樣……
「卡瑞里亞!」鏡已經把那五個人全部解決,隨即提刀向那個面具人刺去。「我認出你的聲音了!」
「沒想到在這裡遇到你,叛徒!」面具人說道,「我絕不會容許你阻撓我重建這個世界!」
他一邊說著,一邊輕鬆的避開鏡的攻擊。
「只有透過我的計劃,人類才有未來!」
「那就證明給我看啊!」鏡怒喝一聲,又是一刀劈空。
我地腦海中對阿傑說道:「能不能做點什麼,趁現在奪回肉身的控制權?否則不用多久,我隨時會死在你的手上!」說罷我又把兩枝麻醉針插進了他的身體。
似乎麻醉藥不能使林超傑昏倒,卻會對虛擬意識產生削弱的效果。
阿傑的聲音沉默了好一會兒,才說道:「我試試看。」
然後我的腦海就再也沒有任何聲音了。
我感到全身的氣力都集中到了手臂上,雙腳隨時都會軟倒。
這樣下去,我支持不了多久。
我向四周一看,鏡依然未能傷及那面具人分毫,身後的異端者卻已經不見了蹤影。
如此一來,鏡的目的是達到了,但我們能否脫身實是難言。
「由於我們現在只有兩個人,人手不足,只有使我們自己成為他們的攻擊目標,讓他們能伺機離開,我們再設法脫身。」他剛才是這麼說的。
……但怎麼設法脫身?他是太高估我們的能力了!
突然,從林超傑處傳來的壓力消失了。
他成功了嗎……?
我筋疲力盡的坐倒在地,抬頭一看,只見林超傑雙手按住太陽鏡,大吼一聲,竟往牆壁衝去。
難道兩個意識爭奪身體的控制權,竟然林超傑失控了……我站在一旁看著他不斷把頭撞向堅硬的牆壁,完全無法作出任何反應。
「啊啊啊啊啊──」叫聲在四面牆壁之間迴盪不已。
面具人見狀立即向我衝了過來。
完了……!我閉上了眼睛。
但過了五秒,什麼也沒有發生。
我張開眼睛,只見面具人提起了林超傑的身子,飛快的掠向了出口。
沒錯,是「提」,不是「拖」也不是「抬」……這個面具人是什麼怪物。
「今天就到此為止了,我會在地底宮殿恭候你們。」聲音從遠處傳來。
只剩下我愕然的站在那裡,還有鏡粗重的喘氣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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